从此以后，郭书宇不再追问那些让妈妈难以启齿的过去。每次去探监，他们谈的大多是生活琐事，或是自己的课业，以及杂货店的经营状况。

大学毕业后，郭书宇会定期将自己出版的小说送去给妈妈，妈妈也会仔细阅读，并在回信中附上自己的心得感想。

她的信总是平静而理性，内容也多是分析故事里的逻辑谬误，或是指出冗词赘字，让人感觉她更像个严谨的编辑，而非一个母亲。

这样的通信方式从大学毕业持续到现在，已经七年了。他时不时会带一些信纸和邮票给妈妈，希望她能在信里多写些内心的想法与他分享。

去年一月，妈妈在寄来的信上写道：「你还记得以前有一段时间，我们每天早餐都喝杏仁茶吗？」

于是下一次探监时，郭书宇对妈妈说：「可惜监狱里不能送饮料进去，不然我就可以带妳最爱喝的杏仁茶来了。」

妈妈听见这句话，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，反而显得异常冷静，「那是你爸爸爱喝的，不是我。」

郭书宇双眼瞪大，嘴巴微张，手指下意识地捏紧桌边，想说什幺却说不出口。

在他的记忆中，从他上国中开始，妈妈早上就经常煮杏仁茶来喝，爸爸还为此买了一台调理机。每次她端着热腾腾的茶走出厨房，爸爸就会很开心，那是爸爸少数能够和家人心平气和聊上几句的时刻。

正当他打算再问些什幺时，妈妈擡头看着他，从接见室的玻璃窗前，透出一抹微笑：「关于杏仁茶的事，我本来打算晚点再告诉你，但现在也许是时候了。」她停顿了一下，然后继续说道：「阿嬷跟我说过，你在写阿公的故事，你会把我也写进去吗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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