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沉静，小院灯火未灭。

今日虽未延时太久，却因御前临视，绣局上下皆如弦上之箭。苏璎归来时，月刚升起，枝影斜挂墙角，映在青砖地上，如碎纱轻覆。

青杏正整理著白日所用的绣篮与稿纸，见刚踏入门内的她面露倦色，忙上前接过物什：「今儿定是累坏姑娘了？奴婢听说御前那边紧得很，连喘口气都难得一回。」

苏璎点头，未多言，解下披风挂于案边木架。她举止从容，动作沉稳，可只有她自己清楚，这或许是今日唯一尚能掌控的部分。

整日几乎未曾开口，却比任何一日都更疲惫。不是体力透支，而是心神久绷之后的乍然松弛，一种难以言喻的倦感。

她低头净手，水刚一触指尖，蓦地惊觉那股寒意——不知是水凉，还是那抹埋藏心底的闷郁尚未散去。

祁湛的那道目光终究是撼动了她。

似是一颗石子坠入原本平静无波的湖心，自此泛起无数不息的涟漪。

晚膳后，青杏欲要收灯，她却止住了：「留着吧。」

苏璎坐回桌前，本想翻阅稿纸，当真翻开后，又一页未动。

那些花样出自她手，本该熟悉至极，可今夜再看，莫名添了几分陌生。

灯芯跳动得旺盛，将室内染成温润的金黄。那光像毡一般将她笼住，使她动弹不得。

苏璎看着纸面，似是在等一池扰乱的水面自行恢复平静。

青杏见她神思不定，斟盏热茶递过去，调侃道：「姑娘今日这模样，奴婢从前还没见过，都要怀疑是不是有谁，叫妳心乱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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