──昭和二十年 八月十五日 午后一时。
收音机里的沙沙声与天皇陛下压抑低沉的声音交错,像海滨午后的风,轻轻灌入空荡的诊疗室。
白川悠真坐在塌塌米上,双膝并拢,穿着皱折斑驳的军医制服,手掌按在木盒盖上,手指微微发抖。桌上的时钟刚好过了一点。
──朕深感痛惜……
声音断断续续,像是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。他从没听过陛下的声音,如今第一次听见,却是宣告帝国投降。
屋外的蝉声持续叫着,蒸腾的热气从地板缝隙里升起,贴着他身体爬上来。他闭上眼睛,手指用力,终于掀开那只木盒。
里头是一顶飞行帽、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、一枚未配戴的胸章,与一封早已拆封多次的遗书。
那是朝仓陵介留下的全部。
他记得陵介出发那天,天还未亮。天空比海还暗。他一边绑着系带,一边开玩笑地对他说:「这顶帽子以后你戴,我就不回来了。」
他没笑,只是低头替他绑紧背带的扣环,指尖停留在对方心口那道擦伤上。
那是他最后一次触碰陵介的体温。
陵介的出击,是在昭和二十年三月二十六日。樱花尚未开。
当时日本海军已损失过半,冲绳战局崩溃,美军舰队逼近。鹿屋基地进入连日出击状态。
他记得那天风很大,跑道上的士兵排成整齐的行列,敬礼的手臂如铁板般不动。飞机一架接一架滑过跑道,像朝太阳投掷出去的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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