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开始的时候，我没有睁开眼睛。

头有点涨痛，好像有什幺东西紧紧地挤压着我的脑袋。

眼前是一片混浊的色彩，像坏掉的底片显影不全，只能看到模糊的暗红色光点和重叠的影子，来回在我眼前闪烁。

也像是胶卷电影被加快播放速度，一道道声音，有男，也有女。不断细锁地闪回在我的脑海。

『周逸远，毕业快乐！』

『欸，快跑啊！你站中间就好！』

『拍夕阳啊！傻啊？』

热闹声浪后，是更私密的嗫语。

『小远，对不起，妈妈真的撑不下去了⋯⋯』

『我们分手吧，大学距离太远了。』

『弟，来，相机拿好，哥和姐会罩你。』

记忆像石子，一颗颗砸进水面，涟漪密到我无处落脚。

就在我快要被噪音淹没时，一道略带沙哑的少年声线穿过耳底，温润中带着收敛的质感：

『周一元，你是一块钱，好记吧？』

『看，那片海。』

『我不需要很多观众，只要有一个人懂就好。』

『你呢？你想要什幺？』

最后，是一声轻得几乎融化在空气内的「谢谢你……再见。」

声音在最后一个字稍微颤抖。

那声「再见」像整人箱里的弹簧玩偶，猛地弹开，让我的心脏跟着重击般地落地。

嗅觉忽然被打开，粉笔灰、洗衣粉、汗水、铅笔味，还有那种青春期特有的半干汗味混杂在一起。

这气味很熟悉，我没睁眼也知道自己在哪里⋯⋯

高中教室。

我睁开眼睛，看到熟悉的天花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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