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山分局的走廊幽深，湿冷的空气里浮动着隔夜咖啡的酸气，混杂着不知何处渗入的土腥味。在台风暴雨天气下，警局像个巨大沉闷的盒子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
张正元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李雨声，李雨声的姿态，活像一只时时提防着背后闷棍的困兽。单薄衬衫下，他肩胛骨的轮廓如两片薄刃，随着每一步都神经质地抽动一下。又像是深巷里惶惑的流浪犬，辨不清伸来的手是要抚慰，还是要给它致命一击。

李雨声对张正元脑中翻涌的想法一无所知。他只是默默听从张正元的话语，跟他走出了审讯室。他知道隔在他们之间的，是冰冷的警徽，是森严的法条，是张正元的家庭。

但李雨声想不出来，除了自己的身体，他还有什幺能够给予。

警局大厅当中，张正元停下脚步，摸出香烟，慢慢叼在唇间，“啪”一声，火苗窜起，青灰色的烟雾丝丝缕缕，缠绕着他修长的手指，又袅袅散入头顶惨白的光晕里，像无声的诉说。

“在这里等着，等会我送你回家。”

话一出口，竟比他预想的柔软，带着过分的关切，连他自己都诧异。

“嗯。”

李雨声应了一声，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。

张正元没有立刻离开，他在站在一边，目光死死地锁住李雨声。李雨声双手放在膝盖上，头颅低垂，盯着大理石瓷砖纹路，仿佛那些图案里，埋藏着宇宙洪荒的所有谜底与救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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