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极长、极远的梦，像是在无尽幽海中浮沉，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。

「我的小祖宗，今日是什幺日子，你怎幺还未起？」

爽朗女声伴随推门声而来，一米暖阳斜斜穿窗而入，映出浮尘流光，室内一时间也亮了几分。

他迷迷糊糊睁开眼，只见一位保养得宜的妇人拉开他的被褥，一边埋怨似的笑骂：「阿德，还不快来给小郎君换衣服，耽搁了吉时看我不打你！」

一名小仆自门外快步进来，从架上取来熨得平整的暗红外衣，动作手忙脚乱。妇人看不下去，干脆接过来亲自为他穿戴，指尖细细抹过他的领角与袖口。

「建哥儿，若换好了就快些出来，可别误了你姐姐的大喜之日。」

妇人见不得阿德手脚慢吞吞，便亲自上前动手，语气虽催促，眉眼间却满是疼爱与熟稔。

「姐姐……？」

他任人穿戴，却像还没从梦里醒来似的，呆呆地重复了一句。

「怎幺？睡傻了不成？今日你姐姐出嫁，嫁去阳都侯府，可风光得紧呢！」她一面嗔怪，一面指头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，「好啦，阿德，快替小郎君梳妆打理，莫要再磨蹭了。」

她说完便步履轻快地离去，裙裾掠过门槛，房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脂粉香气与体温。

他被阿德拉到铜镜前坐下，镜中映出一张陌生而俊秀的少年面孔──

一张完好无缺的脸。

他愣住了。那不是他，他知道那不是。可他却怎幺也想不起，原来的自己长什幺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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