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段后来才被写下来，因为当时世界还不懂得怎幺把它放进档案里。

十八岁的夜里，溪边的营火慢慢退成一圈温暖的红。

高中社团的同学们在另一头猜拳、唱歌，风吹过树梢，像某种准备好配合的节奏。

宋芮棠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块上，膝上是裁下来的笔记本页。

她用中性笔画了一个花环，在正中央写下四个字：「结婚证书」。

她没有想像伴侣的脸，只想像一个空格，一个可以被名字填满的位置。

她在背面写：「如果有一天可以合法，我们就去把空格填满。」

她画了两个方框，标注「见证人」。

她不知道见证人会是谁，也不知道见证会在哪里发生。

她把纸折了两折，放进证件夹。

那年，她学会了许多语言的「是」与「不是」，学会了在「尚未」的时代里留出「将来」的位置。

多年之后，她在户政事务所柜台，把那张纸与正本叠在一起。

阳光把纤维照得清楚，她在自己的名字下方落下日期，其中一个方框给了户政事务所的承办员，另一个方框仍然空着，因为见证人不只是一个人；那是她对世界的期待，也是世界逐渐给出的回应。

【结语】

她们并没有回母校补拍任何仪式照。

三个月后，校史馆更新了「校友纪事」的一小段：

某年某月某日，江旻蓝与宋芮棠完成结婚登记。

下方是一句话：「十八岁的草图，三十岁的正本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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